大成实验江心岛校区     蒋晓峰
日本天才童话作家新美南吉的写作功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炉火纯青,那些简单的故事通常采用白描手法娓娓道来,不加任何粉饰,不故作惊人之语,然而一种美好而略带伤感的哲理却慢慢浸染了读者的心灵。他的《小狐狸买手套》就是这样一篇佳作。在女儿眼中,这是一篇温馨而感人的童话,看完故事,她会经常说起:“我要是有这样一个狐狸妈妈就好了。”但是我读完之后却有一种温暖过后彻骨的冰凉。如果说,欧•亨利的小说是“带泪的微笑”,那么新美南吉的这一绘本故事则是“微笑的伤感”。
这个童话故事情节很简单,讲的是冬天到来之后,居住在森林里的狐狸妈妈想到镇上给孩子买一双毛线手套,狐狸妈妈带着小狐狸到了小镇郊区,却怎么也不敢再往前走,“它想啊想啊,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买手套的好办法,只好让小狐狸独个儿去镇上。”在人的常规思维中,从野外走向小镇,就是从野蛮走向文明;可是,在狐狸妈妈眼中,从野外走向小镇,就是从温馨的家园走向了野蛮。小镇郊区分割了两个并不相容的世界:野外与城市。为什么这么说呢?对于处于野外的狐狸来说,跨进城镇这个人类聚居之所分外艰难。有形的障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形的障碍:外形、属类、经济、地位、偏见,等等。这些无形的屏障让狐狸妈妈想给自己的宝宝买一双毛线手套都那么艰难。
在这篇童话开始的时候,新美南吉很大方地使用几百字的篇幅描写了小狐狸眼中冰雪世界,有如丝棉、水花、彩虹,充满柔软、温馨、甜蜜的意象。小狐狸“在丝棉似的柔软的雪地上兜着圈子,溅起的雪粉像水花似地飞散,映出一道小小的彩虹。”即使是细雪像它盖下来,却是一点异样也没有。它顽皮地打滚,发出一些天真的问题,因为自然对它是那么的美好,妈妈对它是那么关心,它的行动和思维都无拘无束,仿佛成了这个雪地中的精灵。“它扭回头瞧了瞧,但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只有雪像白丝线似地从树枝间不停地往下落着。”
小狐狸和狐狸妈妈生活在这无人的野外是那么安全,那么惬意,一种家园的感觉油然而生。可是小狐狸毕竟还很小,狐狸妈妈担心小狐狸冻伤,于是决定天黑以后到镇上给小狐狸买手套。为什么要等到天黑以后呢?新美南吉以漫不经心的笔调一笔带过这个问题,似乎是理所当然。上文说过,野外是狐狸的乐园,但是人们居住的小镇在它们的眼里是怎么样的呢?面对人类,狐狸妈妈再也不敢往前走半步了。这是人规定的世界,善良的狐狸也被列入打击范围,人类狰狞的面孔通过狐狸“怎么也不敢往前走了”表现出来。
所以,狐狸妈妈选择在黑夜到达小镇的旁边。黑夜可以对身份形成遮蔽,这会让狐狸妈妈感到安全。也许,人是一种懒于思考的动物,日常起居生活都得依赖视觉形象。其实这个世界真正的东西并不依赖于人的视觉而存在的。有灯光就有人类偏见形成的视觉来源,人类依赖这种不可靠的东西来判断同类或者异类。因此,狐狸妈妈刻意回避光线,认为灯光是可怕的,灯光则勾起了狐狸与人类交恶的记忆,所以狐狸妈妈看到灯光就不由停住了脚步。“小狐狸看着灯光,心里想:灯就像星星似的,有红的,有黄的,还有蓝的哪”,在小狐狸眼中,灯光仿佛就是星星掉下来了。可是城镇的灯光跟它们在野外看到的星星完全是两回事。
狐狸妈妈选择黑夜来到小镇旁边,明白黑夜可以遮蔽狐狸身份和人的身份,也可以遮蔽人的偏见。可以小狐狸既然要买手套,最终还是要见人的,身份还是会暴露,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呢?狐狸妈妈想到了一个办法,将小狐狸的一只手变成了人手。“真奇怪啊,妈妈,这是什么呀?”天真的小狐狸发现,自己的手变形了,在小狐狸的眼里,人类的手那么奇怪。妈妈只是淡淡地告诉它,这是人手,但是没有告诉它,要获得人类认同,就需要变形。不告诉才是明智的。
狐狸妈妈解决了小狐狸进入小镇的一个障隘:外形。她将小狐狸的一只手变成了人手,专用来通过虚掩的门缝买东西。接着另一个关隘又出现了,语言。老狐狸想象中的人类是那样的可怕,那么的刻板,她耐心教育的小孩的话语完全是人类的礼貌用语。“晚上好”、“请卖给我一副合适的手套。”老狐狸想象中的人类是那样的可怕,那么的刻板,她耐心教育的小孩的话语完全是人类的礼貌用语。至于为什么要将手变成人手,在小狐狸的追问下,狐狸妈妈终于吐出了实情:人抓狐狸并不因为狐狸坏,而是由于成见作怪。至此,狐狸妈妈一语中的:“人要是知道你是狐狸的话,不但不卖给手套,还要抓住往笼子里关呢!人哪,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