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陈璐 哲学博士,广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教育社会学、文化社会学


李美慧(通讯作者) 文学博士,广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城市传播


【摘要】


摘要研究发现数字环境中的中老年人普遍存在着非正式学习行为,即对于数字素养的自主学习、对于兴趣爱好的自主学习和偶然学习,以及对于价值和态度的社会化学习,这三类学习行为具有协作式、个性化和潜移默化的特点。同时,互联网信息冗杂,内容缺乏专业性和规范性,阻碍了一部分中老年人利用数字技术进行学习。对中老年人的非正式学习行为应加以引导,提供高质量、专业性强、权威性强的互联网教育资源,形成一个可以让中老年人信任和支持的数字学习环境,积极促进老年教育的健康发展。


【关键词】老年教育; 中老年人; 非正式学习; 数字环境; 数字素养


一、研究背景


2021年,国务院印发的《“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提出,要践行积极老龄观,创新发展老年教育,使老年人更好地适应并融入智慧社会等发展目标和工作任务。《教育部2022年工作要点》提出,要开展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教育培训,开展“智慧助老”优质工作案例、教育培训项目及课程资源推介行动。与此同时,根据2022年2月发布的《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21年以来,在互联网应用适老化改造的推进下,50岁及以上网民群体占比由2020年12月的26.3%提升至26.8%,互联网进一步向中老年群体渗透。从政策和现实的角度看,老年教育需求和中老年人数字融入程度将会呈现一个持续增长的趋势。数字技术不仅是中老年人需要学习的技能,也是他们学习知识的工具,更是他们日常生活需要学习适应的数字环境。中老年人如何学习数字技术,如何在数字环境中学习,数字环境中的学习呈现出哪些特点,这些都值得进一步研究。本研究着重分析中老年人在数字环境中非正式学习的特点,进而探讨基于数字环境的非正式学习对老年教育发展的意义。


二、文献综述


非正式学习行为是发生在指定的学习环境之外,为获取知识和技能而进行的非课程行为和活动,是自我指导,而不是基于教学大纲,是在没有课程标准的情况下,追求知识或技能的任何活动。非正式学习可以分为自主学习、偶然学习和社会化学习三类。自主学习是有意图、有意识的学习,个人具备学习目的,也能意识到自己学有所得;偶然学习是指个人在学习开始之前并没有学习的意图,但后来意识到自己在学习,是无意图但有意识的;社会化学习则是日常生活中的价值观、态度、行为、技能等无意识的内化,既无意图,也无意识。简言之,非正式学习是无结构的、无制度的、经验性的学习,由人们的选择、偏好和意愿所驱动。较之正式学习,老年人更多地参与到非正式学习中。


随着信息通信技术的发展,关于老年人在数字环境中进行非正式学习的研究不断涌现。梳理文献发现,有关老年人使用移动设备进行非正式学习的研究方向集中在健康知识的自学、情感对学习的促进作用、对技术的态度、实际使用方式,人际和代际沟通、协作学习经验等6个方面。国外现有研究关注的是社会支持与代际反哺对老年人采纳数字技术的促进作用。例如,在接触新技术时,老年人更喜欢循序渐进的指导和独自学习,也更愿意在同龄群体中互相学习。来自家庭、专业人士和朋辈群体的环境支持因素对老年人最初的技术采纳和学习过程有很大的影响。在学习新技术的过程中,老年人不仅得到家庭、亲属和亲密关系的支持,技术的使用也使老年人增长了知识,形成更紧密的家庭关系,并与社会接轨。家庭和同辈的支持可以消除老年人对技术的顾虑,子辈和孙辈所提供的代际反哺可以帮助老年人克服上网障碍。老年人还可以通过社会支持网络获取上网设备、技能和信息,理解复杂的医药知识。同时,现有研究也较关注老年人学习新兴技术在积极老龄化过程中产生的影响。例如,终身学习和继续教育使老年人能够跟上技术和科学进步的步伐,并通过增强自力更生、自给自足的能力保持晚年的生活质量。数字设备作为个人进行非正式学习的工具,能够帮助老年人形成独立学习的技能。总之,目前的研究集中探讨老年人作为数字移民如何初步习得数字技术。对老年人在习得数字技术之后,如何适应数字环境,如何利用数字技术进行学习则较少讨论;同时,更多讨论年轻一辈作为教导者的作用,对老年人作为学习者的能动性,以及技术对学习过程的形塑作用较少涉及。


国内关于老年人非正式学习的实证研究较少,以“非正式学习”和“老年”为关键词对知网论文进行搜索仅获得26条结果,且大部分论文与主题缺乏相关性。张卫平、浦理娥发现,我国的非正式学习研究角度较为狭窄,尤其是对婴幼儿、青少年及老年人这些更适合开展非正式学习的人群关注甚少。周进、安涛指出,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重及延长退休政策的实施,老年人对非正式学习的需求进一步加大,老年人非正式学习应当是今后研究的方向之一。现有老年群体非正式学习的经验研究主要集中在老年社群方面。例如,对于广场舞社群的研究发现,在正式学习机会难以获得的情况下,广场舞有效地提供了非正式的学习机会,为老年人带来了个人的满足感,并且促进了社会整合。太极拳等运动团体不仅仅是老年人进行非正式学习的环境,而且还提供了知识共享、情感支持和心理归属。随着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CGSS)等大型数据库的建设,也出现了关于老年人参与学习现状及影响因素的研究。


综上,在现有经验研究较少的情况下,本研究试图通过对多案例的定性分析,研究中老年人在数字环境中所呈现出的非正式学习的特点,以中老年人为主体,不仅关注中老年人如何习得数字技术,也关注如何利用数字技术进行知识、素养的学习和积累,以及在数字环境中所形成的价值判断和态度。


三、研究方法


本研究对110名居住在广东省内城市(包括已经并入市区的镇、村),50岁以上,居住期半年以上,已经退出劳动力市场的中老年人进行一对一的半结构式访谈。访谈提纲包括互联网使用情况、内容偏好、数字素养、社会支持等方面,对具有老年大学学习经历的被访者则会讨论老年大学线上线下课程对比、课程需求等方面的问题,所有问题由被访者自愿选择回答。受新冠疫情影响,访谈于2020年下半年至2022年初间断进行。被访者主要通过熟人网络、中老年人活动场所、微信群等招募,部分访谈采用了语音电话交流方式。


本研究为多案例研究,并不遵从统计调查中的抽样法则,其目的也不是从样本特征推知整体特征。研究所追求的并非应用于中老年人群总体的一般性结论,而是通过选择具有典型性的案例,以定性研究的方法归纳出被访者在数字环境中非正式学习的特点。本研究去除了居住在农村的案例和80岁以上的案例,只搜集生活在城市、在互联网接入硬件设施上没有太大差距、具备社会支持网络、不存在失能状况的中老年典型案例。被访者中男性54人,女性56人。其中,19人不会上网,1人以iPad为常用工具,其余人以手机为常用工具,常用应用程序为微信,其次是抖音。


本研究的主要目的是分析数字环境中的非正式学习行为,所包含的案例以能够上网的被访者为主;为了通过比较上网和不上网的案例来分析归纳限制被访者学习行为的因素,案例也包含了部分不上网的被访者。在19个完全不上网的被访者中,仅有5人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良好,因为承担照顾任务而没有时间学习和使用手机,其他人因身体机能的衰退、患病等影响而无法使用手机或缺乏学习使用手机的意愿。由于我国数字技术的适老化改造刚刚起步,接入互联网的中老年人占网民总体比例不高。本研究所招募的被访者虽然以能够上网的被访者为主,但大部分所掌握的数字技能较少,其中只有20位被访者掌握较多的手机操作技能,详见表1。


表1 案例的社会人口学特征


研究使用Nvivo12对访谈文字材料进行三级编码分析。通过分析节点与节点之间的关系,归纳中老年人非正式学习的特点。首先,通过开放式编码建立自由节点,在这个过程中,也提炼出访谈材料中反复出现的一些本土化概念,如“玩手机”等。其次,采用文献综述中现有研究已界定的“自主学习”“偶然学习”和“社会化学习”概念,通过主轴编码建立树节点,将自由节点归纳在树节点之下。最后,进行选择性编码建立核心类属,归纳出“借助社会支持对于操作技巧和信息素养等数字素养进行自主学习”“对于兴趣爱好进行自主学习与偶然学习”“态度和习惯的社会化学习”三个核心类属,进一步提炼出“协作式的自主学习”“个性化的自主学习和偶然学习”与“潜移默化的社会化学习”3个非正式学习特点。在编码过程中,共形成819个参考点,19个自由节点,7个树节点,3个核心类属。通过 Nvivo12中的编码比较功能对两个用户的编码进行检验,编码一致性为99%,Kappa值为0.83,具有良好的一致性和信度,详见表2。


表2 部分编码示例


四、研究分析


随着数字技术与日常生活日益融合,中老年人需要适应数字环境,他们通过非正式学习的方式学会使用数字技术,同时也利用数字技术进行非正式学习。


1.协作式的自主学习


研究发现,中老年人通过自主学习获得包括操作技巧和信息素养在内的数字素养,这种自主学习方式具有协作式的特点,其中子女所提供的代际支持起到了重要作用。数字素养包括能够使用多种数字技能,能够利用、评估、判断数字信息,能够利用数字技术进行有益互动,能够通过终身学习来利用数字技术改变生活。访谈发现,在我国敬老传统的影响下,子女乐于为长辈提供智能手机、平板电脑、智能电视、投影仪等数字硬件设备,这种对于技术采纳的支持性态度解决了所谓“第一道和第二道数字鸿沟”,即硬件的接入鸿沟和技术的使用鸿沟。被访者们主动寻求学习机会,依靠子女、亲戚、朋友等解决遇到的困难,基于社会支持纽带的非正式学习方式促进了中老年人数字素养的习得和积累。如以下典型案例:


有时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就问我的儿女们,还有身边会用的人。(案例1,男,59岁)


过年大家都在微信发红包抢红包,我就让儿子给我也下载了个微信,跟大家一起抢红包。(案例31,女,67岁)


去年才学会上网,以前只是打电话,后来单位比我年轻几岁的就说你学学,你也上网,好多东西看,好多东西学,那我就学了。有时候和她们在一起,就是她们教我……(案例9,女,76岁)


上述案例可以看出被访中老年人对数字技术的接纳往往是出于现实需要,为融入朋辈群体、与亲朋好友社交等目的而向他人学习,体现出主动性和能动性。这种学习是有意图、有意识的自主学习。而在应用程序平台化的技术背景下,数字技术将日常生活中的各种场景都整合到线上平台,形成了中老年人必须面对和适应的数字环境,促使他们产生主动学习的动机和需要。一方面,通过非正式学习的方式去学习数字技能、累积数字素养。另一方面,非正式学习行为还强化了利用数字技术进行社交互动,在互动过程中中老年人互相传授经验,形成非正式学习的社群。数字素养的习得与积累不仅体现在技术素养方面,即操作和使用技能,也体现在信息素养方面,即对于网络信息的理解和分析。中老年人通过代际、朋辈之间分享和讨论,积累了信息素养,例如:


凭感觉和经验去辨别,不懂就问孩子问朋友一起讨论……尽量分辨真假,慢慢就能知道一些套路。(案例4,女,62岁)


我会同身边的人一起讨论,但很难做到把信息都分辨清楚。(案例17,男,60岁)


由于数字环境中存在的信息过载、错误信息、虚假信息等问题,非正式学习行为并不能让中老年人完全明辨信息的理想效果,但可以通过学习积累经验,如案例4所提到的“知道一些套路”。数字信息素养的习得和积累也是通过社群、同辈之间讨论等非正式的协作学习实现的。并且,通过社交应用程序上的社交和分享功能,互联网上的知识内容得以在中老年群体中流动,为他们进一步学习知识提供基础。


2.个性化的自主学习与偶然学习


研究发现,中老年人通过自主学习和偶然学习的方式学习感兴趣的互联网内容,这两种非正式学习方式都是以个人兴趣爱好为基础、与互联网技术相结合,具备个性化的特点。互联网为用户提供有针对性的、个性化的信息服务,无论是用户利用搜索引擎等搜索信息和内容,还是通过分析用户的浏览、点赞等行为建构算法模型,进行个性化的内容推送,满足用户的个人需求。相较于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固定课程编排的正式学习,互联网能够为用户提供时间和空间上更灵活、内容上更符合兴趣爱好的非正式学习环境。有被访者比较老年大学的学习课程和基于互联网的学习课程,认为:


主要就是通过手机查阅学习希望了解的相关文章、著作、评论等方面的内容,不会去参加老年大学的学习。感觉老年大学的学习比较慢,而且路上往返也需要时间,在手机上、电脑学习要方便快捷一些,而且选择性也更强一些,也更多样化一些。(案例13,男,退休人士)


互联网时代,老年大学的传统授课模式受到了挑战。老年大学的优势在于能够为学习者提供一个社会的、文化的、情感的交往空间,中老年人在老年大学进行社会交往和学习,增强情感体验,发展社交关系。但是,老年大学在时间和空间上的限制使得只有一部分时间充裕、身体状况良好的中老年人才能参与学习。这就造成了所谓“老年大学参与者低龄化现象”,即参与老年大学正式教育的多为50—59岁之间,甚至更为年轻的提前退休人士。他们身体状况良好,也大多没有开始承担孙辈、配偶、父母的照料任务,因此能够参加老年大学的正式教育。同时,老年大学以正式学习的方式进行课程设置和课堂管理,这就难以针对每个学习者开展个性化的教学设计。即便是由老年大学开展的网络课程,也是围绕正式课程大纲和标准设计进度和课时,依然面临着定制化、个性化的难题。在基于数字技术形成的数字环境中,非正式学习突破了时空的限制,老年人可以依据自身兴趣爱好自主挑选学习内容、依据自身的掌握程度自主安排学习进度和时间,这不仅提高了个人的能动性和学习兴趣,也使那些受限于身体状况和闲暇时间的中老年人可以利用碎片化的时间参与非正式学习。


退休后的中老年人,无论是正式学习还是非正式学习,都以兴趣爱好为导向,互联网内容的个性化也与他们的学习动机更为契合。从访谈中可以发现被访者的学习兴趣主要集中在健康知识方面,例如:


因为疫情的原因,感觉更注重身体健康了,个人卫生、食品健康、身体锻炼之类的信息我都会去看。(案例2,女,52岁)


现在自己有了糖尿病,看到相关的内容就会点进去看一眼。(案例42,女,60岁)


我收藏的还挺多,饮食、健康、风水、天文、地理都有。……看见有意义就收藏。(案例44,男,57岁)


通过访谈发现,能够上网的被访者中都存在或多或少的非正式学习行为,这些非正式学习行为可能是自主学习,如案例2与案例42由于疫情、患病等各种原因开始主动通过网络学习健康知识;也可能是偶然学习,如案例44在并没有学习意图的情况下,被动浏览网络推送内容,按照自身兴趣爱好进行点击阅览,最终学习知识。这两种非正式学习的形式都是围绕个人的兴趣爱好展开的。不过,由于网络上的信息冗杂,很多所谓的健康知识缺少科学性和专业性。相比老年大学等正式教育,互联网虽然能够基于数字技术形成个性化的学习内容,但在规范化方面还有所欠缺。


3.潜移默化的社会化学习


中老年人在适应数字环境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形成了一套对数字技术的认知态度和价值判断,是没有学习意愿时的社会化学习,这些认知和价值反过来会影响中老年人基于数字环境的非正式学习行为。虽然非正式学习行为普遍存在,但不是所有的被访者都认为自己能够从互联网学到知识,也并不是所有的被访者都将手机接入互联网视为一种学习途径。这并非由于被访者对新兴技术存在技术恐惧,而是被访者将上网视为一种娱乐,将手机视为娱乐工具,采用以“玩手机”为主的使用方式,认为无法从手机上获得真实的、严肃的信息。如案例12(女,52岁)虽然每天花费3—4个小时上网,但她主要使用的是手机的娱乐功能,如观看电视剧等,虽然也存在非正式学习的行为,如浏览新闻等,但主要从如电视新闻、村委会、卫生站等“官方、正规途径”获取健康知识,并不以互联网为主要途径获取健康知识。在这个案例中,互联网并没有被认为是一种“正规”的知识来源。


虽然从社会化学习的角度来说,接入互联网,在网络中进行活动,就已经是对数字环境的适应,必然会潜移默化地习得适用于网络交流的习惯、礼仪和价值判断。然而,如果数字环境中信息过载、虚假信息泛滥、网络内容过度娱乐化的,部分中老年人就会产生互联网不规范,只能用于娱乐的价值判断,并且产生怀疑的态度,这可能会阻碍中老年人利用数字技术进行非正式学习。如案例59(男, 71岁)只使用手机的微信社交、地图导航等工具性功能,并不阅读浏览互联网内容,主要通过中医著作、电视台教育频道、报纸、与相识的中医医生讨论等方式自学中医知识,认为自己“更注重书本知识”。案例75(女,52岁)虽然会用手机浏览网络信息,但并不关注公众号和短视频,并且认为“公众号有宣传广告在里面,所以自己比较抵制”。一些被访中老年人还会将互联网与其他传播媒介的可信程度做比较,认为“电视一般都不会是假的,如果是微信,可能不是真的”(案例86,男,64岁)。除此之外,被访者还会比较不同的应用程序上信息的可信程度,如“微信、抖音这些主要是娱乐。……微信公众号很少看,就看今日头条,今日头条上很多关于健康的知识”(案例63,男,60岁)。


综上可见,一方面,中老年人更倾向于从被国家认可的、权威、专业的渠道获取知识,如正式出版物、电视台、医生等,对知识来源的权威性和专业性有一定需求;另一方面,中老年人也对互联网信息表现出不信任感,这与目前互联网信息缺乏治理,网络秩序存在一定的失范有关。


五、结论


本研究主要探讨在数字环境中,中老年人的非正式学习行为的特点,以及这些特点对于发展老年教育的启示。研究发现,中老年人在数字环境中的非正式学习行为包括了对于数字素养的自主学习、对于兴趣爱好的自主学习和偶然学习,以及对于价值和态度的社会化学习,这三类学习行为具有协作式、个性化和潜移默化的特点。在非正式学习过程中,中老年人体现出自主性和能动性,主动寻求学习机会和帮助,通过与他人形成协作式学习的社交纽带和社群,习得和积累数字素养。这些数字素养不仅包括数字技术的使用技能,也包括对于信息资讯的理解技能。中老年人利用这些习得的技能和素养进行以个人兴趣爱好为导向的非正式学习,如学习健康知识等,这对于积极老龄化和在老年群体中开展健康教育都具有良好的作用。但与此同时,错误和虚假信息泛滥的数字环境令一些中老年人产生不信任感和抵触态度,这对他们基于数字环境的非正式学习行为产生了一定的阻碍。


中老年人非正式学习行为特点的形成与群体自身不同于年轻群体的特殊性有关。首先,受多种因素影响,当前的中老年群体大多欠缺长期的接受学校教育经历,缺乏正式学习经验,这使他们更习惯于采取非正式学习的方式获取知识和技能。其次,中老年人作为数字移民,对于互联网等新技术的接触、采纳和学习,是在他人的协助下以非正式学习的方式进行的,由子女提供的支持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不能忽视代际之间的文化反哺和技术反哺,这也是中老年人对新兴技术的学习过程不同于学习其他知识类型的地方。最后,中老年人群不同于劳动力人口,其生活方式和生活轨迹不再围绕工作展开,其学习目的和时空安排也不以工作为导向,而是取决于个人兴趣爱好,加之中老年人群处于衰老过程中,受病患等生活事件影响,较之身体机能和健康水平较为平稳的劳动力人口,群体内部异质性更高,个体之间在身体机能和健康水平方面的差别更大,这也使得其学习行为和需求更为个性化。因此,中老年人在数字环境中的学习行为以非正式学习的方式为主,具备不同于年轻群体的协作式和个性化的特点。


同时,数字技术也形塑了中老年人非正式学习行为的特点。在我国,当今的数字技术已不仅仅是中老年人作为数字移民所需要了解和学习的一种技能或工具,数字技术也不仅仅是学习的一种媒介。集商务、教育、公共服务、媒体、娱乐、社交网络为一体的平台化应用程序将各种日常生活场景整合到线上,形成了中老年人必然会接触到、需要去适应并且生活在其中的数字环境,非正式的学习行为也是发生在数字环境中的。正是由于数字环境与日常生活的融合,催生了中老年人学习数字技术的现实需求和学习动机,促使他们主动学习。同时,基于算法技术的个性化内容推荐机制与由选择、偏好和意愿所驱动的非正式学习形式高度契合,使得非正式学习行为普遍存在于数字环境中,并且成为中老年人所偏好的学习方式。同时,数字环境也能形成一套无意识内化的价值和认知,进而影响非正式学习行为。当数字环境中虚假信息过多,中老年人对于数字环境适应不良时,就可能产生负面、消极的学习态度。


综上所述,基于数字环境的非正式学习方式更符合中老年人以兴趣爱好为导向的学习动机,也更适合他们的日常生活安排和身体认知条件,实现了中老年人自主选择学习内容的愿望。因此,它是一种适合中老年人的学习方式。应对中老年人的非正式学习行为加以引导,提供高质量、专业性、权威性的互联网教育资源,对医疗类、健康类信息的提供主体加强实名认证的审核,对虚假信息加大治理力度,形成一个让中老年人信任和支持的数字学习环境。